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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和光秋水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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曉楓靜靜地坐在懸崖邊上,他一條腿擱在懸崖邊上,左手拎著個小酒瓶,右手則搭上了膝蓋,瞎的都看得出他在生悶氣。

我靜悄悄地坐在了他附近,探出頭瞧瞧他,對他瞇眼笑笑,他卻“哼”地將頭一扭,也懶得看我罷。誒,還真生氣了。

我也這麽靜默地坐著,只因我實在太了解如何對付年紀比我小的弟弟了。兩個要訣,第一,不打不罵,第二,陪他耗。

一來呢,消了他的氣,二來你陪他姑且在這裏吃涼風吃久了,這少年也不好意思。

果不其然,須臾,他便忍不住轉過身來與我說話。

曉楓年紀雖是比我小,但是男子氣概分毫不少,骨子裏頭少不了一些倔強。

他放下了面子,主動與我說話,但語氣卻不減淩歷,他說:“姐姐,你為什麽要和一個臭道士在一起呢?”

我笑了笑,打趣道:“這緣分來了哪有什麽為什麽的?你怎麽突然這麽問咧?”

聞言,他微慍道:“你跟我們一起呆在這山居劍意裏不好麽?姐姐,你有的是快意江湖的日子,為何要將自己…不是!”

我一臉微妙地看著他,挑眉道:“不是?”

他忽然便一氣呵成地說出心中之不暢快,道:“姐姐,我是哪點比不上他?不是……你說你找了個比我好的,我就服氣。為什麽是個臭道士呢?”

我揉了揉眉心,尷尬地看著他。

曉楓站了起來,俯身盯著我,道:“再說,潮海宮的危機我是有責任也是有義務知道的,為什麽寧願把這個秘密告訴外人也不告訴我?”

只見眼前的小兔崽子的問題越問越犀利,我反倒是迎了上前,輕淡道:“曉楓這麽說,我也是一個外人了。”

這下他可捉急了,道:“姐姐別誤會!”

我拍了拍小兔崽子的肩膀,道:“那不就是啦,趕緊回去吧,秋魚還在等你呢。”

我轉身正想走,卻發現他寸步不離地站在原地。

“怎麽了?”我問。

只見眼前的這個少年的雙眸如秋水一般澄澈,細看才發現他與小時候不同了許多,臉上的稚氣褪了大半,緊張時也不再咬唇,反而是用更加堅定的眼神,試圖說服我什麽。

曉楓忽然拉住我的手,用他那堅定不移的目光深深地凝視著我,一字一句道:“姐姐,潮海宮,讓我去吧。”

就那一瞬間,我仿佛覺得有種“光陰似箭,有如白駒過隙”之感。這個少年不再像從前如頑猴一樣,有什麽得不到的事情就大鬧天庭一般地鬧秋水山莊。我能從他身上感覺到他意志的堅定,仿佛是沒有任何言語再能阻止這個少年的決定。

怕是突然鬼迷心竅了吧,我鄭重地點了點頭,答應了他:“好,我幫你勸說你姐姐。”

怕是我和秋魚兩個人都鬼迷心竅了吧,我們回去之後,她竟然也答應了讓曉楓獨自一人前往潮海宮去修繕那壞了的機關。

興許是出於和我一樣的原因吧,也許弟弟真的長大了,他該去承擔一些,他應該承擔的責任了。

我段花有幸能夠跟隨秋魚前往潮海宮的入口,在那宏偉壯闊的宮門前送曉楓進去。臨行之前,秋魚一改灑脫之態,生起了幾番不舍。

畢竟是親生的弟弟,秋魚托付我之時已有抱死之心,何況現在又親手將自己的弟弟送進潮海宮,這番五味陳雜非常人所能理解。

我輕輕拍了拍秋魚的肩膀,以示安慰。

但是我看曉楓自己倒是頗為自信,那少年轉身給了我們一個爽朗的笑容,隨後擁抱了他的姐姐,也擁抱了我。他笑起來有兩顆很好看的虎牙,他道:“誒,姐姐,你們就別擔心了。俗話說得好,不是什麽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嗎?你看老祖宗這東西也未必奈何得了我。指不定我進去之後不但能給你修繕了那壞掉的傀儡,還能給你一個更好的潮海宮呢?”

秋魚的臉色看起來愁雲慘淡的,心情怕是沈重得很,但她始終艱難地擠出一兩句緩和氣氛的話,她道:“你這小兔崽子,屁話就是連篇,我要你進去修繕,打造一個從未有過的潮海宮。”

想不到這小子倒是機靈,等秋魚說完,他“吧唧”地在秋魚臉上親了一口,我正樂呵著,想不到這小兔崽子竟然也眼疾手快地在我臉上“吧唧”了一口。

這意外來得十分突然,我也只好尷尬地轉移話題,道:“那什麽,進去了之後不要忘記在通道口拿每天送來的食物了。”

曉楓笑了笑,道:“還是花隱姐姐對我好。”

隨後他轉身搭著秋魚的肩膀,眨了眨眼,戲謔道:“姐姐,等我回來,你給我找個姐夫回來瞧瞧怎麽樣。”

“哎喲餵!真皮!”秋魚一腳踹到他屁股上。

潮海宮其實也並非一個完全封閉的地下宮殿,其中有通道口可以連接至坐落於上方的秋水山莊。由是,秋魚可以順著通道口給他弟弟傳送食物、衣物等等,曉楓也可以從裏面傳送一些舊的物品出來。甚至他們也可以書信。如有必要之時,我們甚至可以通過琉璃鏡來觀察曉楓在潮海宮內是否安好。

如若我猜得不錯,此前秋魚應該就是通過這面鏡子來觀察。

……

送走了曉楓,我看道長的臉色似乎不大好的。只見他一臉沈郁,一言不發,呃,我只好先開口與他說:“呃,貧道掐指一算,察覺這位小兄弟你面色發黑,是不祥之兆哇!”

阿濂挑眉,施施然道:“哦?你還會掐指一算?”

我裝模作樣掐了指,挑眉道:“怎麽不會算?”

他忽然駐足,將他那寬大的手掌搭在我的頭上,他從上而下看著我,涼涼道:“剛剛我可沒瞎,我可否看見了,這筆賬我遲點再和你算。”

“嘿嘿嘿……”我尷尬地笑了笑,撓撓頭剛想走,豈料在這個時候,傳來了一個消息。

那侍從匆匆地從別的地方趕來,恭敬地稟告了秋魚,說是……說是唐秀在這個時候來了。

秋魚吃驚地看著我,道:“唐秀來了?她知道你來了?”

這下子我仿佛是知道我犯下了什麽錯誤了,前段時間我還叨嘮著不會給阿濂拐走,還信誓旦旦地說到了時候就要領著唐秀一起來秋水山莊來見秋魚。

我怔怔道:“完了……”

秋魚捉住我兩條胳膊,著地地問:“唐秀此番前來有興師問罪的狀,你不是不知道她最討厭我們瞞著她。如果你僅僅沒帶她來,她還應該不會這麽大反應。還有什麽你沒說的?!”

我倉皇道:“夏大哥成婚了!”

秋魚聞言和我大眼瞪著大眼,她一個勁地說:“完了完了完了……對了!最近秀秀的病……有沒有覆發?”

我道:“沒有!自從我們從鴉片窟逃出來的四年之後,她只不過是偶爾發作,到了三年前,她就再也沒有發作過了!”

秋魚在左右踱步,說著:“花隱穩住穩住,還有希望。”

阿濂走了過來,問:“你們在說什麽呢?”

我趕緊將他打發走,半推半就,說:“沒有沒有,女人的事,你先回避下,聽話哈!”隨後“吧唧”一下親上他的嘴巴,只見他耳朵竟然紅了,半句話也不說,匆匆忙忙地便走了。

我回頭轉向秋魚,也是一臉愁雲。

秋魚有點嚴肅道:“你不是不知道秀秀有那病,非但生性多疑,而且受不了刺激。”

我點了點頭,嘆了一口氣道:“我和阿濂在一起,總不能說些什麽吧。至於之前答應秀秀和她來你這,這事我是真抱歉,馬大哈忘了,這個哄哄還行。只是,夏大哥成親這件事,我確實是不能告訴唐秀。”

秋魚接話道:“也對……如果直接告訴了她,她肯定受不了刺激。畢竟她愛慕你那鬼大哥這麽多年,偏偏你大哥如你一樣風流。”

我揉了揉眉心,“其實也不是。哥哥由始至終鐘情的只有一個人,風流是對別人的風流。秀秀那病,該如何治呢……”

事情得追溯到十幾年前了,且從我自己記事時說起吧。

八歲的我生性頑劣,無人管教,是杭州街頭流落的機靈小乞丐。機緣巧合之下就認識了夏大哥,他那會已經是川冰宮上的內家弟子。

他下山歷練的時候,好巧不巧在鬧市遇上了正在給人欺淩的我這麽個小兔崽子,好心把我撈了,此後我便一直跟著他,寸步不離地跟著。

我十歲的那天,某天不幸啊,真的是不幸,沒有寸步不離地跟著夏老哥,給人販子給拐走了。

好拐不拐,一拐拐到了雲滇的一個鴉片窟裏。雲滇的物資並不富饒,人口也很少,所以他們尤其需要從別的地方拐來的童工替他們幹活。然而,中原的小孩子也許天生便有些聰明吧,總會有逃的吧。

所以呢,鴉片窟的老媽子,不能說是老媽子吧,老巫婆們就想了一個喪心病狂的法子,她們會餵小孩子吃鴉片,吃多了上癮了便不會逃。

那會我被拐過去的時候,秀秀,就已經在那裏呆了很久了。而秋魚幾乎是和我同一批送過來的,回想起那會的事情,我真得感謝這位當時的秋水山莊未來莊主,要是沒有她一個聰明的搭檔,恐怕我們三個人是不可能逃出來的。

秀秀當時看著瘦弱,而且她時常驚恐,神智似乎也不大清。起初我和秋魚共同對這個小孩子感興趣,才會有後面的事情發生。

我和秋魚在被拐之時,年紀稍大,心志較穩。說的什麽穩不穩,其實真正見過世面的是秋魚,她是全程最樂觀的人。而至於我嘛,悲觀是悲觀,但完全是靠一個理性走過來的。凡事,心中默念夏漸明,也就漸漸地熬過來了。我這副性子,從悲觀到樂觀,完全是因為經歷了後面的事。

面對如期困境,我倆可還行,即便是性情逐漸變得冷酷殘忍,但還不至於崩潰,畢竟當時結識了秋魚,咱倆互幫互助日子可還算支持得過去。

只是唐秀,她在那裏待過一段時間,受過一段時間的折磨,以至於在後面我們和她相處的日子裏,漸漸地發現她有一個不同尋常的特點。唐秀有點兒古怪,有時候我覺得她是一個懦弱無助的小孩,有時吧……能在她的目光裏看到點陰鷙,反正有點兒陰晴不定。

算下來,我們約莫見過三種不同品格的唐秀吧,就目前我們見過的這三種而言,在峻儀山上的唐秀,算是我們比較容易接受的吧。

我和秋魚也搞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麽病,只是經驗告訴我們,秀秀不能受太大的刺激,否則那第二第三個唐秀就很容易跑出來了。而且另外那兩個蹦出來的“唐秀”,對於我和秋魚來說,非常棘手。

在跟著我幾年之後,過得還算平穩。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遇到過了,夏老哥曾經的出現也許對唐秀來說也是打了一劑安心藥吧。

唐秀明戀夏老哥這事我和秋魚都知道,可一時半會也不好告訴她,我哥並不鐘情於她。

思緒硬生生地給我自己扯了回來,我放下了揉眉心的手,擡眸道:“她來的時候有殺氣騰騰麽?”

秋魚皺著眉,向侍從擺了手,道:“再去探吧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前段時間太萎靡了,我。。。走出來了,更文了。

ps:唐秀有點精神分裂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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